哥哥得了嫂子管她吃饭的话,就像得了御令,一到做饭的点就往厨房跑。
做饭他肯定没有厨娘拿手,但他翻书找了好多养胃的方子,喋喋不休地教给厨房的田婶她们做,烦到最后,婶子们见了他就往耳朵里塞棉花。
但这么做的效果不错,嫂子从前吃一顿落一顿,现在起码吃两顿才会落一顿。
可我娘不高兴了,她一拍哥的后脑勺:「天天追着媳妇儿跑,你的书不念了?」
她把哥推出厨房道:「真是生了个冤孽,赘给人家了都不让我安生,你去读你的书,她去做她的生意,家里就我是个闲人,我来操心吃饭的事行不行?」
她不想哥在家事里打转,又怕嫂子的胃更糟糕,接替了哥哥,拎着饭盒,一日三餐追在嫂子身后喂。
别说,比哥哥还管用,嫂子跟哥哥会发小脾气,对着娘,却温柔得像水,娘说什么她都应。
哥哥回来拜托娘,一定要继续地喂下去,他说:「软玉十二岁就没了爹娘,对长辈最是敬重,您在婚礼上帮她说话,她都记着,她把您当半个娘,您说的话比我好使。」
若说娘从前对嫂子是三分心疼,经过这一回,就涨到了八分。
吃饭都管了,穿衣、洒扫、逢年过节这些,可不就是顺带手的事,等娘忙得连睡觉都打呼的时候,她才皱着眉问我:「小满啊,你说娘是不是被你哥那对黑心肝的夫妻给坑了,我忙得脚不沾地,倒让他们成甩手掌柜了。」
想了想,又看开道:「算了算了,你嫂子是真不容易,家里和商行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全靠她打算,顾不过来家里也是应当的,没事的时候,你也去多帮帮她。」
我嘿嘿笑着不说话,忙点好,虽然心操得多了点,但爹昏睡的时候,娘再也没时间对着他叹气了。
我本以为哥哥专心念书,一定会尽快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爹一高兴,说不定就好了。
可我耳朵太好使,在书房外面又偷听到一件让人不太高兴的事情。
哥哥和嫂子似乎是在商量报考,嫂子声音略带决绝地说:「成亲前我就跟你约定好,只要我一天没生孩子,你就一天不能参加科考,明天我就跟娘说,今年你不考了。」
哥低低「嗯」了一声道:「还是我去说吧,就说我还没准备好,做儿子的她还能打两下出出气,你去,对你们俩都不好。」
嫂子没说话,只是从那天起,罕见地晚晚都早回家,吃了饭就拉着哥哥往房里钻,惹得娘一时生气哥哥不争气,一时又高兴他们感情好。
若没有书房那一出,我也觉得他们感情好,可现在,我闹不懂了。
我问哥哥:「哥,你现在,喜欢嫂子吗?」
哥哥轻轻道:「小满,爹出事的时候我十八了,可我无用得只能选择卖自己。而你嫂子,十二岁就敢跟来闹事的亲戚拼命,敢扛着岳父的白幡,从街头喊到街尾,说她就是冯家的传承,敢签了契说她这一辈子都只赘不嫁。从那些要吃人的宗族手里,护住她爹最后一点心血。
她就像一棵东西南北风都压不倒的竹子,这么坚韧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哥哥的回答,便是很喜欢了,我不再继续追问,只能天天在心里祈祷,送子娘娘啊,赶紧让我嫂子怀孕吧。
就这么祈祷了半年,有一天,嫂子在饭桌上对着一道鲫鱼汤,哇一声就开始呕,呕着呕着,她跟娘突然都笑了,再叫大夫来一把脉,果然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