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要見裴書承!”蘇瑾死死抓着護士的袖口,聲音嘶啞,“你去告訴她,我有話跟他說,就一句!”
護士抽回手,語氣平淡:“裴先生交代過,您需要靜養,任何人都不見。”
“任何人?”蘇瑾笑起來,眼淚卻砸在被子上,“連我這個差點死在他面前的人,也算是任何人?”
她拔掉手上的針管,用沒受傷的手捶打床闆,喊着裴書承的名字,直到聲音沙啞得發不出聲。
護工進來按住她,重新紮上針,冰冷的液體順着血管流進身體,讓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漸漸消失。
蘇瑾盯着天花闆,摸出藏在床闆下的水果刀,刀鋒很薄,貼着皮膚劃過的時候,有輕微的刺痛。
蘇瑾看着滲出來的血珠,嘴角卻勾起一絲詭異的笑。
她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号碼,電話響了很久,久到以為又要自動挂斷時,卻意外的接通了。
“裴書承,”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随時會斷氣,“我流血了,好多血你要不要來看看?或許,這是你最後一次見我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他冷漠的聲音:“蘇瑾,你想死沒人攔着你,但比起死,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贖罪。”
“嘟…嘟…嘟…”
忙音在耳邊響起,像重錘敲在心上。
蘇瑾握着刀的手垂下來,血順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她看着那片血迹,忽然笑了,笑得眼淚洶湧而出。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她空蕩蕩的下半身上,像一個冰冷的笑話。
裴書承收起手機,轉而掏出一把陳舊的鑰匙。
鑰匙插進鎖孔時,他的手頓了頓。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不是記憶裡淡淡的栀子花香,而是一層薄薄的灰塵味。
他換鞋的動作很慢,目光掃過客廳。
沙發上的抱枕還是歪歪扭扭地堆着,像她昨天剛靠過一樣,茶幾上放着個沒織完的毛線團,淺灰色的,是她念叨了很久要給他織的圍巾。
一切都和他離開那天一模一樣,又好像哪裡都不一樣了。
一切都和他離開那天一模一樣,又好像哪裡都不一樣了。
裴書承走到陽台,那裡的吊蘭枯了大半,隻有角落裡的仙人掌還倔強地活着。
他記得何夕總說:“你看它多像你,硬邦邦的,卻偷偷長了好多小刺保護自己。”
那時候他總笑她胡說,現在指尖碰到仙人掌的刺,尖銳的痛感傳來,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他靠着陽台的欄杆滑坐在地,頭抵着冰冷的瓷磚。
他想起她第一次給他做飯,把雞蛋炒糊了,卻睜着亮晶晶的眼睛問他:“是不是聞着糊味,就知道是家的味道?”
他想起冬天下雪,她拉着他在客廳裡笨拙地跳舞,腳下滑了一跤,兩人摔在地毯上笑作一團,暖氣烘得空氣都甜絲絲的。
想到這,裴書承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隻是須臾,一切都成了消散的泡沫。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卧室。
床頭櫃上的相框裡,何夕笑得眉眼彎彎,照片是他拍的,在去年的生日那天,她手裡舉着個歪歪扭扭的蛋糕,說:“阿喻,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永遠”
他低聲重複着,喉嚨突然一陣腥甜,裴書承猛地側過頭,一口血咳在米色的瓷磚地闆上。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動作平靜得像在擦去灰塵。
胃癌晚期的診斷書還在口袋裡揣着,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他當時隻覺得,這或許是他這輩子,離何夕最近的一次。
他慢慢蹲下身,将臉埋在她用過的枕頭上,那裡似乎還殘留着她洗發水的香味。
“夕夕”他哽咽着,淚水砸在枕套上,洇開一小片濕痕,“等我”
“到了那邊,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窗外的風灌進來,吹動了窗簾,卻吹不散滿室的死寂和絕望。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求原諒,可除此之外,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這短暫的日子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那一天的到來,然後帶着滿身的罪孽,去見他的女孩。
更新时间:2025-07-20 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