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仍執拗地擋著手臂。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在你看來都像是借口。」
「其實……延畢只是好聽，你很清楚我就算再拖兩年也不可能拿到畢業證書。」
他像是卸掉了最大的包袱，垂下肩頭整個人都沮喪極了。
「我很迷茫，感覺許諾給你的未來沒有一個能兌現的。」
我不得不打斷了他。
「孫洲，這不是你出軌的理由。」
他連連點頭，「我不是說這是理由。」
「但我只是希望你了解一點，我是壓力太大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偏偏她……」
「讓你覺得自己特別好，特別值得人愛是麼？」
他不做聲，避開我的嘲弄，靠在墻上。
「我也希望得到認可，而不是永遠被人稱作姜盼夏的丈夫。」
我按下了接聽鍵，點了免提。
從剛剛開始就不停響動的來電跳出陳幽涵的名字。
她氣急敗壞的聲音大剌剌地響徹在樓梯間。
「讓孫洲接電話！」
15
我沒想過，支票換分手的戲碼也會發生在孫洲身上。
他像是早料到陳幽涵會打來質問似的。
接過去，表情很冷淡。
「是我，剛剛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陳幽涵聽見他的聲音哇地哭出了聲。
「孫洲,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在你心里就只值十萬塊麼？」
孫洲眼底滿是冷漠, 「當然不止, 但你爸媽只肯給這麼多。」
「我不分手！」
孫洲一臉的不耐煩, 「我沒必要征求你的同意。」
他啪地掛斷, 從身邊的包里取出一張支票來, 連同手機一起遞給我。
「欠你的，先還這麼多。」
十萬塊, 他這一場滑稽的出軌居然還有意外的收益。
我欣然地接過來。
他的手還擋在門上，語氣里滿是無奈。
「我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變成這樣。」
我晃了晃手里的支票。
「我也沒想過, 你人生的第一桶金是這麼來的。」
他自嘲地低頭, 「回不去了是麼？」
「姜盼夏, 我從來沒后悔過娶你。」
我摘下手里的戒指在掌心里掂了掂。
「可是我后悔了, 從你踏進那家咖啡店的那一刻起。」
戒指從指縫里滑落在地上, 悄無聲息地滾遠。
晃動著，停在原地。
16
孫洲在門外守了一夜。
去領離婚證的路上，他安靜得像個啞巴。
手機不住地響動, 他低頭看了幾次。
在等紅燈的間隙, 他搖下車窗用力地拋了出去。
我斜眼瞥過，「那是陳幽涵的備用機？」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用不到了。」
「以后有什麼打算？」
我問出口就覺得多余，其實我并不關心。
「先找份工作？我也不知道……」
從前總是意氣風發的男人, 現在像癟了的氣球。
領證出來, 他始終走在我身后。
在我拉開車門時, 他突然怯怯地喊我。
「盼夏, 如果你以后有一點點的后悔, 能不能告訴我？」
我沒回頭，怕自己的笑傷到他脆弱的自尊。
「如果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我會一巴掌打醒自己。」
他的聲音夾雜著一絲苦澀。
「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我們不再是我們了。」
我坐進車里, 「但我很慶幸，劫后余生的那種。」
時間嚴絲合縫。
我回到公司辦理離職手續, 陳幽涵的工位已經空了。
助理幫我拎東西，走去按電梯。
「來了幾個人把她的東西隨便裝了裝就拿走了，聽說被家里禁足了。」
他湊近我趁著沒人小聲說。
「樓上那位也怕丟人，畢竟塞進來的關系戶沒幾個比她丟臉的。」
有人來磨練，有人來摸魚。
只有她揣著戀愛腦在這里上演讓人忍俊不禁的鬧劇。
我拍了拍助理的肩膀, 「等我過去穩住腳跟, 立馬救你出火海。」
他笑得沒心沒肺，「就等著你這句話了。」
17
在後來的兩年里, 我時不時會收到轉賬提示。
金額或多或少，備注顯示只有兩個字：過去。
我不知道別人的過去是不是隨著日歷的撕去沒留下任何痕跡。
而我的過去, 像是遲來到賬的定存。
我的生日、早就不復存在的紀念日, 孫洲總會發來幾句祝福語。
這些曾經被他不屑記住的日期。
在我們形同陌路后，好像成了他的烙印。
只是那些消息我都沒有回復過, 甚至有的連點開的欲望都沒有。
從轉賬金額的不穩定上來看, 他的日子過得不算寬裕。
博士也沒能讀下去。
和父母的關系最終也未能修復，他們在所有認識他的人面前數落他。
「早知道他是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再要個二胎。」
在他們的觀念里，不能出人頭地的只是廢子、棄子。
我沒有再聽到過陳幽涵的消息。
倒是偶爾在網上看到有人提起那個大海撈人的帖子。
【有的人相遇在某些時刻, 又走散在另一些時刻。】
【如果走散是結果，何必相遇？】
我想陳幽涵大概也有類似的疑問。
而我的答案，是時間給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