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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剛剛撂下和醫院朋友的電話。

嚴間推門進來,身上落了雨點。

他看了我一眼,臉上仍是神情自若。

放下手里拎的大閘蟹,他微皺眉頭搓了下勒紅的手指。

然后拉開椅子坐下,沖我招了招手。

我知道他有話要說,隔著餐桌不近不遠地看著他。

他仿佛聊天氣似地開了口:「她……想留個孩子。」

心底深處的那根弦砰地一聲繃斷,我不覺想冷笑。

原來在這等著我。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我一直很尊重你不想要孩子的想法。」

這也是我們一早達成的共識,他說過他不喜歡小孩。

但現在他微蹙眉心。

「她哭得很可憐,說身為女人總要有個自己的孩子。」

我沒忍住打斷了他的話。

「嚴間,說重點,我現在沒什麼耐心。」

他訝然地看了我一眼,或許是過去的婚姻生活中我總是沉默的。

他遲疑了下,仍是像通知似的告訴我。

「反正她要死了,希望能生個孩子,她要我幫她。」

我其實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不想那麼順著他的心意裝聾作啞。

「怎麼?你還能替她生不成?」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

「你說的什麼話?當然是她生啊!」

「和你生對嗎?好深情的初戀,臨死還要給你生孩子。」

我幾乎笑出聲來。

「她不是快死了嗎?能撐到生孩子那一刻嗎?」

嚴間像看陌生人似的,愕然地看了我一眼。

「姜柔,她現在很慘。」

請你不要落井下石,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可那陰冷的眼神,卻讓我讀懂了他的腹誹。

從她可憐兮兮地趕來投奔他,我就已經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

5

他撓了撓頭,再看我時頗有幾分忍耐。

「你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

「我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我平靜地聽著他所謂的解釋,前所未有地細細打量他。

那些他看似正確的回答里,或許有愛,但不多。

他總是在我不安時,一副好脾氣地哄我。

「我要不愛你,又怎麼會偏偏娶的是你?」

他明知我從不被認可,于是稍稍給些肯定就讓我感恩。

就連現在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也像不容置喙。

他隨手撥通號碼丟在桌上。

「不信你跟她聊。」

不等我拒絕,開了免提的電話傳來柔弱的女聲。

「嚴間?」

他輕咳了一聲:「你跟我老婆說吧,這事得她同意。」

陳秋露頓了下:「這個……挺難啟齒的,可我還是希望你體諒下。」

我心底冷笑的聲音振聾發聵,面上卻極力保持鎮定。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有這麼快的反應。

極短的時間里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開口時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沒問題,我成全。」

陳秋露像是很意外:「啊,啊,那真是謝謝你。」

我還在笑:「不就借個種麼?你不已經借過了嗎?」

她頓時不說話了。

嚴間想發作又忍耐著,只是看我的眼神里滿是嗔怒。

我掛斷電話,頭一次俯視著他。

沉默讓他無所適從,主動開了口。

「孩子你不需要操心,她父母以后會帶。」

他有點煩躁地扯松了領帶:「我只是看她可憐,我這人心軟。」

我笑著,甚至察覺得到眼眶發熱。

「我操什麼心呢?我只是在想該給你訂一個月的十全大補湯。」

從抽屜里拿出油墨都未干的離婚協議,我擺在了桌上。

「你心軟,我臉薄。」

6

嚴間想都沒想一把揉皺了那兩張紙。

他再看我時,眼眶也有點泛紅。

「姜柔,我們沒到那一步。」

我想他沒說出口的話,是她要死了威脅不到我。

可他承諾我的忠誠沒有做到,這段婚姻最讓我安心的地方已經消失了。

但我什麼都沒有戳穿。

我只是平靜地又拿了兩份出來,簽上名字推到他面前。

「嚴間,你誤會了,這事傳出去不光彩。」

「我們先離婚,等你妥善處理完我們再復婚。」

這話似乎讓他松了口氣,只是筆停留在半空仍在猶豫。

財產分配上,我和他一分為二。

我解釋:「反正我們不是真的離婚,其實怎麼分都是形式。」

我甚至露出一絲苦笑:「現在該擔心的是我吧,萬一你將來不同意呢?」

他訝然地看向我,這也是我頭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愧疚。

滾床單沒愧疚,卻在我這一句話里良心有些發現。

他皺緊眉頭,好一會兒才說。

「離婚協議我重新擬,都放在你名下,也算是對你的保證。」

他說完徹底松了口氣,連臉上的表情都松動了。

起身舒展了下腰腿,手臂往我腰間帶。

「今晚我們好好地……」

我干笑了下,從他的手里退出來:「不太方便。」

他臉上滑過一絲失落,又飛快地掩飾著笑了笑。

「沒事,我們還有一輩子,不著急這一時。」

沒兩天,嚴間確實重擬了離婚協議簽好了字。

我提出要搬到另一個區的房子時,他卻開口拒絕了。

「我又不會把她接到家里來。」

我安撫地提醒他。

「隔墻有耳,鄰居看我們離婚還住一起會多想的。」

他沉思良久,總算勉強答應下來。

還親自開車幫我一趟趟地送東西,又添置了許多新物件。

臨走時還反復查看門鎖,像是對我放心不下似的。

可陳秋露一個電話過來,他立刻焦急地往外走。

更新时间:2025-07-04 0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