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別后悔。」
我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平靜得近乎殘忍:
「陳煦,兩個多月前,在那個酒店門口,我就已經決定了不要你了。當時,我就清清楚楚告訴過你,分手。
「是你點頭答應了。你說,『行,你別后悔』。
「我沒有后悔啊,你破防什麼?」
我的平靜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麼叫不要我了?什麼叫破防?
「我那是氣話,你聽不出來嗎?
「我以為你還和以前一樣,鬧一鬧就會好了。
「你怎麼能真的單方面宣判我們十五年感情的死刑?」
9
他試圖抓住我的手,被我輕巧避開。
他堂堂天之驕子,像條被人拋棄的流浪狗一樣。
不知道拿我怎麼辦,最后只能拿出手機,聲音抖得不像話:
「我現在就把蘇夏刪了,拉黑,以后她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再也不會幫她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月亮,你看看我。」
我不想用自己的冷靜襯托他的狼狽,搖頭:
「你走吧,別在這里讓人看笑話。」
「看笑話?」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至極的話,慘然一笑。
眼淚終于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我的月亮都不要我了,我還要臉做什麼?!」
他的情緒完全失控。
眼淚混著痛苦的表情。
哪里還有半分往日天之驕子的意氣風發。
他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聲音放低,近乎哀求:
「溪月……月亮,求你了,別這樣對我。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我說,我陳煦這輩子就是為你存在的。
「那是我的真心話,到現在也是。
「我都計劃好了,我讓我爸在復旦旁邊買的別墅,暑假兩個月我親自盯著人裝修成你最喜歡的風格。
「你說你想養布偶貓,可是你媽媽有鼻炎家里不能有貓毛,我已經買了貓放在別墅里,就等著給你一個驚喜。
「我未來所有的規劃里都是你,只有你!
「我的月亮,怎麼能忽然就決定不再需要我了?
「就像扔掉一件舊衣服那樣干脆,那麼絕情?
「你是不是……從沒真的愛過我?」
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淚水沿著臉頰不停地滑落。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
試圖從里面捕捉到一絲一毫的動搖和心軟。
但他沒有找到。
就像我曾經每次崩潰時他給的反應:
「夠了,陳煦。
「別在這里無理取鬧,像個輸不起的孩子。」
他被這個詞狠狠刺傷,難以置信:
「你說我無理取鬧?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就因為一點小事就給我判死刑!」
我終于笑了,眼淚落下來:
「一點小事?
「那你數過有多少次這樣的小事嗎?
「在你眼里,蘇夏的貧困是事實,我的委屈就是鬧。
「她的需求是可憐,我的界限就是小題大做。
「那我失控崩潰的時候你在干什麼?
「陳煦,我告訴你,分手不是一時意氣,是因為你長期在蘇夏問題上對我感受的漠視。
「現在跟我說又買別墅又養貓嗎,早干嘛去了?
「你把蘇夏刪了又怎樣?你買別墅養貓又如何?
「對我來說,不過是你一廂情愿的自我感動。
「我已經不需要了。
「至于你的未來規劃,你的不甘,那都是我放手之后,你自己的事情了。」
說完這些,我沒有再等他的任何反應,決絕地離開。
哪怕他嘶啞地沖著我的背影吼:
「林溪月,你是怎麼做到的,十五年的感情說放手就放手?」
我的腳步頓住了一瞬,轉身回答了他:
「就像每次我崩潰著跟你說『陳煦我不開心』『我很難過』『我接受不了』時,你笑著回我的那句『別鬧了』一樣,我只是學會了接受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漠視,現在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宿舍樓的門廳。
將那個曾經是我整個世界的少年,連同他所有的痛苦、控訴和崩塌的幻想,徹底隔絕在了玻璃旋轉門之外。
10
新的生活,從這一刻起才真正開始。
我每天忙得像陀螺。
白天穿梭于不同的課堂和圖書館。
晚上和小組同學在自習室奮戰到深夜。
沒有陳煦的大學生活,原來我也能過得如此充實。
我整整四年都沒有回過一次杭州。
陳煦倒是每個周末都會飛來港大。
哪怕不受我待見,每次都吃閉門羹,他依舊不肯放棄。
我和室友出門逛街,他跟在身后搶著付賬。
我去圖書館上自習,他早早起床給我占位置。
尤其是我生日這天。
必定要買機票過來,捧著蛋糕站在女生宿舍樓下。
站成望夫石。
我不肯出來見他。
他不再歇斯底里,而是學會了隱忍和承受。
帶著一種失魂落魄卻又極力維持體面的偏執。
每個星期都在我的世界刷存在感。
像一個試圖修補破碎琉璃盞的匠人,用盡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笨拙、執拗,甚至帶著點騷擾式的意味,不肯退出我的世界。
若是有哪個女生被他帥氣的顏值吸引,主動問他要微信號。
他會冷冷地拒絕,大聲說:
「我在港大有主了。」
室友們被他的誠意打動,勸我:
「四年了,他始終如一。
「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的回答是搖頭:
「遲了就不配了。」
我要去美國讀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