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煦來哄你,就讓他和你一起報港大。」
我爸想多了,陳煦沒有回國來哄我。
蘇夏病好后,他帶著蘇夏玩了三個國家。
直到填報志愿截止那天,才打電話提醒我:
「鬧歸鬧,別忘了和我填同一所學校。
「再過兩天,我和蘇夏就回國了。
「想不想我?」
我說:「不想,以后都不會再想了。」
陳煦笑笑:「嘴硬。」
他不知道,我不是嘴硬。
我已經報了港大。
以后不會和他再上同一所大學了。
雖然每天夜里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夢到他。
但等開學,距離一定能夠幫我徹底戒斷他。
我掛斷電話,順手把陳煦的手機和微信都拉黑了。
5
我媽重新給我安排了旅游計劃。
她說畢業除了去看世界,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比如考個私人飛行駕照。
陳煦和蘇夏回國那天,我坐著頭等艙去了澳洲。
我媽在新西蘭給我報了航校,需要學習兩個月。
課程安排得非常緊湊,除了基礎的飛行技巧,還有很多氣象學知識、航空法規、空氣動力學、氣象學、航圖判讀……
我像一塊初生的海綿般,沉下心來,努力吸收著全新的知識。
身邊的同學來自世界各地。
有的是為職業目標,有的純粹是愛好挑戰。
大家交流時只談飛行、天氣、下次練習的重點,氣氛簡單又純粹,再也沒有人在我面前擺出「我窮我有理」的姿態讓我受委屈。
一直到暑假即將結束,我終于拿到了私人飛機駕照。
踏上回國的飛機。
我沒想到來接我的竟然是陳煦。
他要幫我拿行李箱,我沒給。
他笑:「還氣呢?真是服了你了,兩個多月了還對那件小事耿耿于懷,不過是幫了一個貧困生,你平時不也愛做慈善?」
他竟然還覺得是小事?
不過無所謂了。
「陳煦,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且慈善應該是自愿的,而不是強迫犧牲,更不能被貧困標簽綁架。」
「好了,我們為什麼總要為一個不相干的人爭吵?再說還有三天就要開學了,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報到?」
「不想。」
我要去的是港大,他去的是復旦,根本不可能一起報到。
但是陳煦不知道,我也懶得告訴他。
陳煦卻用力揉揉我的頭髮:
「就知道和我抬杠。
「算了,誰讓你是我的小月亮呢,還能怎麼辦,慣著唄。」
他強硬地從我手中拿走行李箱。
攬著我的肩膀,邊走邊自然地規劃未來:
「我爸在復旦附近買了一棟別墅,你若是住不慣集體宿舍,我們倆就一起住校外,現在是不是心情好了很多?」
他以為這樣就能哄好我,開車把我送到家。
還不忘向我邀功:
「我這兩天要去一趟我外婆家,乖,三天后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報到。這次溪月說要搭我的順風車,我可是果斷拒絕了她。」
說完,他還搶過我的手機,把他從我的黑名單里拉回來。
敲敲我的腦袋:「以后不許把我拉黑了,聽到沒有?」
我爸媽從別墅里走出來迎接我。
看見陳煦哼著小曲,一臉把我哄好后的春風得意,開車走了。
我媽問我:「你沒告訴陳煦,你報了港大?」
我搖搖頭:「你們不是也沒說嗎?」
6
我報了港大的事情,我爸媽一個字都沒有向外透露。
我回家休整了兩天,心緒前所未有地平靜。
曾經的焦灼、不安、患得患失。
似乎真的被時間沖淡了許多。
開學前一天,爸媽陪我一起坐飛機去了香港。
舅舅在香港國際機場接到我們。
聽說我整個暑假都在澳洲考飛行駕照,舅舅眼睛都亮了:
「好!小丫頭真真是長大了,總算不是整天黏著你那個叫陳煦的青梅竹馬,張嘴閉嘴都是他了。
「這太好了,年輕人就該這樣,趁著精力旺盛,多學點硬本事,而且高考考得這麼好,港大金融啊,舅舅真是意外又驚喜!」
我也覺得自己很棒。
那段被嫉妒、委屈和自我懷疑的失戀日子,并沒有擊垮我。
相反,它像一個刺耳的警鐘,逼著我抬起頭。
不再只凝望那個名叫陳煦的燈塔。
而是開始真正審視自己腳下的路。
當然,沒有壞情緒是假的。
我想著高三那一整年,因為蘇夏,陳煦一次次地責怪:
「你太小心眼了」
「別鬧了,能不能懂點事?」
「她家境那麼差,體諒一下不行嗎?」
那種被辜負、被忽視的失望和委屈。
像沉重的沙袋,一點點堆積在心口。
可或許正是因為委屈到了極限,人反而會靜下來。
很多個受了委屈的夜里,其實我都在被窩里偷偷地哭。
哭完了,擦干眼淚,拿出模擬卷,一遍遍地刷題。
痛苦和失眠的代價,換來了高考的超常發揮。
讓我能夠報考港大,成功入學。
7
我清晰地記得,我和陳煦微妙的轉變。
是在蘇夏轉來我們班的第二天早上。
按慣例,六點十五分,陳煦應該拎著我最愛喝的牛奶,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等我一起去上學。
那是我們之間雷打不動十五年的儀式感。
從小學到高中,風雨無阻。
我習慣了他在晨曦中等我的樣子。
但那天,樹下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