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攔在她面前:“雨念,你在我媽臨死前你答應過她的什麼,你忘了嗎?”
韓雨念怔怔地低頭看他,仿佛根本不認識他,眼神穿過他落在很遠的地方。
她的臉色無比慘白。
“對不起,江翊,對不起……”
她推開江翊,快步走到車内,發動了汽車。
身後傳來江翊的聲音,她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汽車飛馳颠簸的開着,世界混沌而虛幻,韓雨念似乎跌入了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卻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隻有轟轟作響的腦中在閃回着過往的一些片段。
醫院裡,他說:“我是來體檢的。”
鮮血一滴滴落在畫冊上,他說:“感冒上火了。”
醫院裡,他看着窗外,神色淡淡地說:“我爸媽,都不在了。”
“韓雨念,能給我拍張照片嗎?”
其實她沒告訴陳資舟,他的臉色真的很差。
差到連酒店橙紅的燈光落在他臉上,都顯得蒼白。
他的笑也那樣蒼白,眼中的淚水,卻是透明的。
他說:“韓雨念,我祝你,新婚快樂。”
“吱——”的一聲,汽車猛地在醫療機構前刹車。
韓雨念強撐着走進機構,周圍是一片死寂的慘白,濃重的消毒水萦繞在空氣裡,帶來一陣陣的窒息。
有人看了見她:“你是誰?來幹什麼的?”
“我來找人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來找陳資舟。”
“陳資舟?陳資舟已經死了,現在估計在火化了。”
那人說:“你就是他死前交代的,送他回國的人吧?”
韓雨念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人。
“我是他安樂死的負責人,他死前留下了一本日記,既然你和他認識,這本日記你就替他一起帶回國吧。”
那人拿出一本日記遞給韓雨念。
韓雨念木然的翻開,隻看了一眼,死死壓抑的痛楚,就如同決堤般從胸口湧入眼眶。
眼淚一滴滴落在紙頁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眼淚一滴滴落在紙頁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第一頁。
“202471,天氣,晴。”
“今天是我們分手的第二個月,韓雨念,我要死了。”
2024年5月21日。
上海下了七天的雨,終于在那一天,出了很大的太陽。
陳資舟親手給父母下葬,然後,在醫院收到了自己的檢查報告。
“癌症。”醫生說,“發現時,已經骨轉移。”
簡單來說,就是無藥可醫。
“化療,也隻能延長壽命。”
窗外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金燦燦的陽光,一絲一縷地灑在陳資舟身上,卻像冰一樣冷。
他看着那份檢查,聲音有些顫抖。
“最多,還有多久啊。”
醫生沉默了片刻,隻是說:“盡早接受化療的話,堅持的時間會更長一些。”
陳資舟點點頭,喉中卻哽塞地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剛剛才在爸媽墓前,說一定會好好活下去,沒想到這麼快就食言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在醫院做了四次化療。
第一次化療前,他在網上,搜索各種關于癌症,關于化療,抱着無限恐懼去接受,最後卻發現,痛苦還是遠遠超過他心裡的預期。
骨髓抑制的作用增強,血細胞逐漸減少,一種難以描述的痛苦将他淹沒。
夢裡,他還能夢見爸媽與韓雨念,像是在懸崖邊苦苦掙紮,睜開眼,卻發現懸崖上空無一人。
内心的折磨遠遠比肉體的更加痛苦。
在第四次化療後,他回家,看見了家門口擺着一個蛋糕,才想起那天是7月1日,是他的生日,這是爸媽死前,親手給他設計的蛋糕。
他把蛋糕提進門,淺淺吃了一口,卻沒有想象中的甜,是苦的,帶着反胃的痛楚。
一滴滴眼淚就這麼砸了下來。
透過朦胧的視線,他好像看見了爸爸媽媽,笑着對他說:“要幸福啊,要快樂啊。”
更新时间:2025-06-24 15: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