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淌。
我以為她會沖過去狠狠地給孫洲幾巴掌。
但接下來的畫面屬實讓我意外。
陳幽涵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淚,咬著下唇沖過去一頭扎進孫洲的懷里。
「如果你是因為不得已才騙我的,我可以原諒你。」
我頭昏腦暈的,只覺得和她之間有深深的鴻溝無法逾越。
孫洲用了些力氣將她推開。
閃避的目光里有幾分慌亂。
「對不起,你不需要原諒我。」
電梯叮當作響大門洞開,他逃也似的沖進去。
陳幽涵被他用力地推開,頓時聲音里哭意更深。
「你說的一見鐘情,我是你平淡生活中唯一的光亮都是騙我的麼?」
孫洲驚慌地看了我一眼,緊抿著薄唇沒作聲。
拼命地按著關閉按鈕。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遇到問題只想逃。
6
我掏出紙巾遞給陳幽涵,她憤怒地打掉了我的手。
「姜盼夏!你就是故意要讓我出丑!」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啞然,抬頭看她,漸漸找回平靜。
「你不知道麼?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麼?」
她臉上一瞬間滑過的心虛印證了我的猜測。
哪兒有什麼純潔的小白兔?
從咖啡館他們初見后,我就把和孫洲的合照放在了辦公桌上。
那之后,陳幽涵每次去我的辦公室送合同時。
我都會察覺到相框挪動過位置。
時不時地還會在辦公室對上她投來的不善的目光。
我等著她找上門來問我,但她一次都沒來過。
倒是在那之后頻頻地曬著甜蜜的戀愛。
像是挑釁,更像是打臉。
「我頭一次發現原來遇到對的人,連坐公交車都是在約會。」
她專挑我在場的時候聊細節。
又何嘗不是在我的底線上瘋狂試探呢?
我往前一步,她頓時訕訕地往后退。
「今天這種場合你叫他來,是不是想看看他會在你和我之間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她攥了攥手心,鼓起勇氣迎著我的目光。
「現在別人只會覺得是你心機深沉,和你老公給我設圈套。」
我不覺失笑,「目的呢?我這麼做的目的?」
她冷笑兩聲,把最后的一點殘存的淚痕也擦得干干凈凈。
「我知道背后你們都說我靠關系進來沒什麼真本事,尤其在你這種吃盡苦頭爬上來的人面前。
「嫉妒就是原罪,就是目的。」
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所以你明知道他是誰,還要繼續的原因是什麼?」
她捋了捋頭髮,摸出粉底來補了補脫了的妝。
「喜歡是真的,但知道是你,就更想搶過來。」
我心下驀然,點了點頭。
果然另一版傳聞才是真的。
那位陳姓高層的女兒另有其人,眼前這位不過是二婚妻子帶來的拖油瓶。
處處不如人,卻又要顯得處處都高人一等。
我沖她勾了勾手指,她不明所以地靠近。
手用力地沖著她脖頸上的鏈子拽下去,她疼得叫出聲來,嗔怒地瞪著我。
我緩緩地攥緊了手心,「你搶他,我沒意見,但這是我的。」
7
我回到家已經是后半夜,客廳一片漆黑。
只有零星的火光在孫洲指尖忽明忽暗,我連連嗆聲。
按下開關亮起來,才看到他夾著煙的手都在抖。
我在他對面坐下來,平靜地看著放在桌上的離婚申請書。
這幾頁紙其實已經壓在茶幾的花瓶下好幾天了。
但他顯然是今天才看到的。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嗆得連連咳嗽,眼圈紅成一片。
我接過所剩不多的煙蒂丟進了他的水杯里。
他慌張地起身,「我……我先睡了。」
「站住。」
我聲音不大,他還是抖了一下后背僵直。
「我簽過字了,你要是沒意見,我希望盡快結束。」
他沒回頭,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許久才悶悶地開了口。
「老婆……我跟她沒什麼的,我發誓我只是鬼迷心竅了。」
我吁出一口氣來,拿出抱枕墊在后背上。
摸出手機備忘錄,逐條地往下邊看邊讀出來。
【7 月 11 日,你從我的首飾盒里拿了一條鏈子送給她當作你們相戀一周的禮物。】
我把搭扣斷掉的鏈子丟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孫洲的肩頭瑟縮了下。
我從七月一直讀到九月。
從他們結伴騎雙人自行車到一起游湖再到雙雙進了私人影院半夜才出來。
越讀越覺得唏噓。
最后連我的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
「孫洲啊,你怎麼會把我們做過的事都跟她做一遍呢?」
好像所有跟他有關的甜蜜記憶都錯位了,我想起來任何的細節都忍不住作嘔。
他整個人抖得像篩子似的,突然轉頭過來噗通跪在地上。
「盼夏,我只是壓力太大了,沒有出軌沒有背叛。」
可是他連頭都不敢抬。
「我沒有一次是主動的。」
8
那天晚上他跪在地上,好像把幾年的真誠都掏給我了。
他說延畢讓他突然找不到了生活的重心。
「盼夏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盡快畢業,實現對你的承諾。」
可是現實不如人意,他總也不能讓導師滿意。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面對我。
我的聲音響起,就會令他渾身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