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的年輕女同事發帖網上撈真愛。
撈的還是我博士在讀的老公。
【從科創路到森園路,每天短暫的幾站,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如果你還記得車身搖晃時總抓住你的女孩,請聯系我。】
我正琢磨該怎麼不傷人地勸退女同事。
卻看到了女同事的更新。
【他聯系我了,他也在找我!】
1
孫洲收到博士延畢消息的那天,車撞上了護欄。
我趕到現場時,他局促不安地低著頭。
聯系保險公司,配合交警勘察,我比他還像肇事者。
孫洲只是茫然地站在一邊。
他 28 歲了,多數時間都像跟社會割裂了似的。
穿著白襯衣牛仔褲,背著雙肩包,手里捏著一本書。
占盡父母長相優勢,皮膚白皙眉眼清澈,看上去很年輕。
我走過去想安慰他兩句,他立刻別開了臉。
于是我到嘴邊的話只能生生咽下,「要不你開我的車?」
他冷下眉眼,「我坐公交。」
像是跟我較勁似的。
自從捕風捉影知道可能延畢后,他越發沉默寡言。
對我也越來越不耐煩。
幾天前,他剛剛怒不可遏地推開門沖我大喊。
「你打電話的聲音就不能小點?」
好像導師對他學術態度的諸多指責不是重點。
我在家里發出的些微動靜才是導致他學業不順的關鍵。
所以最初看到那條在網上大海撈真愛的帖子時,我并沒有聯想到他。
【K74 路的男孩,我已經留意你很久了。】
【你穿著白襯衣,戴著白色耳機,背包里總有一本書。】
【你給每個人讓座,對誰都報以微笑,我想你一定是個平和善良的人。】
平時看到這種帖子我都會滑過,但這條我分享給孫洲了。
夫妻冷戰總要有個人找個臺階,「你看這條,挺有意思的。」
他似乎懶得點開,頭也不抬地看著書,「下次進來敲門。」
我頓時意興闌珊。
「等一下。」他微微抬頭。
我止住步子,有點期待地看向他。
我的生日蛋糕已經在冰箱里放了幾個小時了,我以為他今年終于想起來了。
「下周是導師和師娘的結婚紀念日,你幫我買份禮物。」
我攥著門把手的手指微涼,替自己感到可悲。
他已經低頭繼續看書,「別忘了。
車子修好以后孫洲就繼續開了。
帖子是幾天后又被同事神神秘秘推給我的。
「你猜怎麼著?這個發帖的就是廣告部新來的陳幽涵。」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裁員之勢不可阻擋之際還能空降到閑職上。
背后自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我點開時,她剛好更新了。
或許是大海撈針未果,她曬出了一張對方半側身的照片。
評論區有人吐槽,【這是騷擾不是浪漫了哦姐妹。】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孫洲。
下意識第一反應是要盡快不傷人地跟陳幽涵說清楚,避免誤會擴大。
孫洲非常厭惡在網絡上曝曬隱私,我們連結婚照都不曾發過朋友圈。
只是隔了幾個小時,這場大海撈針就成了雙向奔赴。
陳幽涵帖子里的每個字都在雀躍。
【他聯系我了,他也在找我!】
2
我在滿屏的祝福和【蹲后續】里有點無措。
陳幽涵很快編輯了帖子。
【應本人要求鎖貼了,他比較害羞。】
隨即也刪了照片。
透過落地玻璃,我看見陳幽涵拿著手機跑了出去。
心底敲打著邊鼓,不由拿了杯子往茶水間走。
隔著門,我聽見她的聲音都帶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森園路有家 loto 咖啡,我去那等你。」
「不見不散。」
直到此刻,我仍相信這是個烏龍。
孫洲眼下所有的精力都在彌補學術失誤上。
他不是會做這麼無聊的事的人。
可隨著下班時間臨近,我看著聊天框里寥寥的幾個字,心慌了。
【孫:有事,晚點回去。】
半小時后,我坐在車里看著不遠處的咖啡門頭。
還禁不住地想自嘲,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變得草木皆兵了?
我和孫洲認識十幾年了。
他是最循規蹈矩的人,一路讀書到現在。
用我父母的話說,「學傻了。」
而我是另一個犯傻的人,畢業和他裸婚。
直到現在,供他一年接一年的讀書。
等著他出人頭地。
還得容忍著他父母的奚落和催生。
「女孩子的事業哪兒有要孩子重要?」
孫洲從不替我辯解,他用沉默對抗父母對他的失望。
「等我畢業再說。」
用這句話搪塞我。
就在我已經發動車子打算回家之際。
我看見孫洲拎著雙肩包鉆進了那家咖啡店。
身體里的血液好像瞬間凝固了。
晚上我看到了陳幽涵的朋友圈更新。
【打直球果然會有未來。】
抬頭看向正在玄關換鞋的孫洲。
他撐著墻壁的手指空空落落的,只剩了一圈戒痕。
果然到了最后,他連最容易的承諾都無法兌現。
3
和我裸婚是孫洲在他循規蹈矩的人生中唯一的越界。
為此他父母憤怒地斷了他一切經濟支援。
他們更希望孫洲是在完成學業后再成家立業。
像一列周而復始的列車在既定的路線上平穩地一路向前。
路線越是平直,他們的掌控越得心應手。
在潦草倉促的婚禮上,孫洲緊緊地抓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