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點點頭,然後快步朝着正廳走去。
推開門,正廳裡彌漫着一股壓抑而忐忑的氣氛。
十幾個佃戶縮手縮腳地站在廳中央,一個個面黃肌瘦。
他們的眼睛裡滿是恐懼。
不時偷偷瞥向站在他們身前,叉着腰,正吐沫橫飛訓斥着的秦福。
秦福此時正指着一個瘦弱的佃戶鼻子罵罵咧咧:
“我說你們這幫賤骨頭,一個個好吃懶做!往年再難,哪個敢不交租子?今兒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爺仁慈,讓你們種地糊口,你們倒好,恩将仇報是吧!”
他罵得正起勁,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門口出現的秦铮。
立馬變得谄媚起來。
小步快跑着迎上前:“哎喲,老爺您來啦!這些個佃戶,真是讓小的操碎了心,一個個的不識好歹,小的正訓他們呢!”
廳中的佃戶們聽到秦福的聲音變了調,擡頭一看,頓時像見了閻王,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一時間,求饒聲此起彼伏:
“老爺開恩啊!”
“小的不是故意不交租子的,求老爺原諒!”
“今年收成實在太差了,還請老爺體諒!”
“小的家揭不開鍋了,實在沒糧啊!”
秦铮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都閉嘴!”
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佃戶們噤若寒蟬,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秦福也識趣地退到一邊,恭敬地垂手站着。
秦铮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慢悠悠地走到正廳主位上的太師椅旁,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後緩緩坐下。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靜地掃過底下的佃戶們。
“秦福說你們欠了租子。”
秦铮的聲音很淡,聽不出喜怒,“一個個報上來,欠了多少。”
佃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終還是那個最先被秦福訓斥的瘦弱佃戶壯着膽子,磕磕巴巴地開了口:“回、回老爺的話小的家小的家欠了五、五鬥。”
“我家我家也欠了六鬥”
“小的家欠了七鬥”
“小的家欠了七鬥”
一個個報上來,欠的租子都不算多,少則鬥,多則一石出頭,加起來也不過十來石糧。
往年秦家佃戶少說也有幾十戶,加起來的租子是筆大數目,但這十幾戶欠的,确實是杯水車薪。
秦福聽着這些數字,又忍不住插嘴了,聲音尖銳:“看看看看!就這點兒玩意兒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一年到頭,就指望這點兒租子呢?老爺平時給你們的活兒也不少,工錢也給得足,這點兒租子還交不上來?我看你們就是偷懶耍滑,存心給老爺臉色看!”
他一邊說,一邊還惡狠狠地瞪着那些佃戶。
秦铮聽着秦福的話,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猛地一擡手,“啪”一聲脆響在正廳裡回蕩。
秦福的左臉瞬間高高腫起,嘴角也滲出血絲。
他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整個人都懵了,暈頭轉向地捂着臉,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你!”
秦铮指着秦福,森寒道,“我讓你監管佃戶,不是讓你在這兒耍威風!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還敢跟哲叫嚣?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這一巴掌,徹底将正廳裡的氣氛推向了極緻的恐懼。
佃戶們被吓得臉色煞白,更不敢擡頭看秦铮一眼,生怕下一巴掌就落到自己頭上。
“老爺老爺明察啊!”
那個瘦弱的佃戶抖着嗓子,壯着膽子說道,“這、這真不怪秦管事,也、也不是我們故意不交租子的!實在是實在是今年天災太多了!”
“是啊,老爺!”
另一個佃戶也跟着附和,“先是發大水,淹了不少地,接着又是幹旱,莊稼都枯了,收成連往年的三成都不到!”
“而且隔壁清水山上的土匪時不時就下山來搶劫我們莊子離得近,有好幾戶人家都被搶了,存糧都被搶光了我們都害怕啊不是故意不交租子的,是真的沒糧啊”
土匪?
秦铮眯起眼睛,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清水山土匪?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軍功!
不過,表面上秦铮還是不動聲色。
他靠在椅子上,眼神打量着整個正廳。
這正廳的陳設很簡單,但很符合這個時代的風格。
他記得,原主以前作為佃戶,也曾經被招到這正廳來跪過,那時看見秦铮平日裡就喜歡在正廳裡鞭打下人或者犯了錯的佃戶,所以
他的視線停在了正廳左側的牆壁上。
果然,那裡挂着一條粗長的皮鞭,上面似乎還帶着些許幹涸的暗色痕迹。
更新时间:2025-06-23 12:00